我见过马思聪,是在1958年“大跃进”时代。那是“超英赶美”、“一天等于20年”的年代。我那时正上初中,觉得代数的x+y,化学的“夹衲盖美女”(钾、钠、钙、镁、铝),学来已无多少用处,还不如早些进工厂当学徒工参与大炼钢铁来得光荣,于是报名到广州造船厂当学徒工。
我就是在广州造船厂的职工饭堂见到全国著名的音乐家马思聪的。
时值9月,工厂正在一片荒地日夜施工建造八个冲天炼钢炉,我们200多个学徒工负责搬运耐火砖。
中午12时午休时分,我们涌向职工饭堂。职工饭堂比起学校的饭堂大得多了,像大戏院一样,我们吃着吃着忽然见到饭堂中央围着一群人,好像在观看什么表演。我捧着饭碗好奇地走过去,原来有个端庄的男人,站立在凳子上拉小提琴。旁边的工人师傅告诉我,这是全国有名的音乐家马思聪。我专注地打量了一番这位音乐家:一身灰白色而又整洁的衣服,尽管饭堂内外人声鼎沸,并不是欣赏音乐的环境,但他仍然一丝不苟、专心致志地拉着他的小提琴。马思聪,不就是《中国少年先锋队之歌》的作曲者吗?让我亲眼见到此曲作者,真是太幸运了。这时,那歌词“我们新中国的儿童,我们新少年的先锋,团结起来要继承我们的父兄,红旗……”一下子也在我脑海中盘旋,我似乎又回到了红领巾时代。当时,我与这位广东籍的音乐家仅此一面,但印象深刻,后来,据说他被迫流亡到海外,但对家乡仍然有眷念之情。“文革”结束后,我特意找到马思聪的《思乡曲》唱片播放,真是古今多少事,都付笑谈中。然而,音乐家马思聪拉小提琴的形象在我的脑海中难以磨灭。